來到我家已經有十多個年頭的白狗“哈林”，也許是老糊涂了吧，平時很機靈不亂吃別人給的或地上掉下的食物的哈林，這天卻一反常態(tài)誤吃了死耗子不幸中毒，它的身子發(fā)冷似地不停顫抖，口里不住地吐著唾沫，面部明顯地出現(xiàn)抽搐，眼睛可憐兮兮地盯著家里所有的人，嘴里嗷嗷不停象是懇求救命似地呼叫幾下便依依不舍地走進了極樂世界。
在我的印象中，哈林很通人性，善解人意。為了家，它可以奮不顧身犧牲一切，甚至不惜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它實在太可愛了。它的死，是我們家里的一大損失；它的死，讓我們家失去了以前快樂的氛圍；它的死，很值得我們去回憶它生前的所作所為。每當提起哈林，我的眼里總會不自覺地有些潤濕。說實在話，哈林死了，我還真有點舍不得呢。
一
記得我還在讀高中的時候，家里莫名其妙地跑來了一條小狗，小狗渾身上下沒有摻雜任何花斑，就象白雪包裹一般，純潔乳白晃眼的毛色特別逗人喜愛，為了招呼方便，我們便給小白狗取名叫哈林。
我生長的家庭成分屬于貧農，祖父祖母因去世得早，條件很差，那時的生活粗茶淡飯的，基本是上頓接不了下頓，所以起初并沒有養(yǎng)小狗，條件也不許我們養(yǎng)小狗。祖父祖母去世時，我的父親還不到12歲，父輩有四弟兄，一個妹，共五姊妹，我的父親排行老二。祖父祖母去世后，為了擺脫苦日子，狠心的大伯就早早地拋下了弟妹們離家應征入伍去了部隊，家中剩下父輩四姊妹相依為命。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年僅12歲的父親過早地成了家中的頂梁柱，當起了家中的老大，挑起了養(yǎng)活一家四口人最重的擔子，生活的艱辛痛苦不言而喻。
等到父親25歲，靠他雙手辛勤努力的打拼好不容易成家立業(yè)建起了新屋，說是新屋，其實也是破舊得不成樣子，還不如一般家庭的房屋好，只是大體上能遮風擋雨罷了。因為當時我家新建的房屋，是從富豪那里買來的被居住多年已經破損得差不多了的舊木房，買來的房屋就是框架結構，沒有配套的板壁。父親是石匠，為了節(jié)約買板壁的開支，他就自己上山動手打水壁巖拖回家中安裝圍擋房屋四周，由于水壁巖少了，有一堵板壁的地方就只好用泥土壘上遮擋。
我在14歲讀高中那年，家里的條件略有好轉，養(yǎng)狗有了條件。這天，突然有一條小白狗跑來了我家，“貓來窮，狗來富，兔子來了打地洞”，這是農村的一句俗語。狗來富，這是好預兆，誰家不想狗來呢？同時為了能夠有一個看家護院保證安全的“小衛(wèi)士”，家里早都盼望有一條小狗了。小狗哈林的到來，大大緩和了家中過去壓抑郁悶的氛圍。它為我那孤苦貧寒的家庭增添了無窮的快樂和幸福，也為我那泠清寂寞的家庭帶來了無比的溫暖和熱鬧。更可愛的是，不論天晴下雨、風霜雪凍，哈林都毫不退縮地總是跟在我的身邊形影不離，哈林的到來，無形中消除了我生活上的孤單。上山砍柴，它沖在前面開路；下地除草，它自始至終緊隨；清晨上學，它充當伙伴陪同到半路才返回；下午放學，它走到半路等我，然后和我一起回家。
秋天來了，老天爺說變臉就變臉，連續(xù)一段時間陰雨連綿，我家舊木房屋經不住受潮的影響，加上年久日曬雨淋，那堵泥土筑成的板壁逐步風化松散開裂，再遇風雨，隨時就有倒塌的危險。由于居住習慣了，天天看到泥土板壁總覺得跟原來是一樣的，沒有什么改變，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泥土板壁出現(xiàn)裂縫這一細節(jié)，也沒有警惕其中的安全隱患，但哈林卻很通人性，泥土板壁起了裂縫引起了它的警覺。
1985年10月23日，也就是哈林來到我家的第三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考驗了哈林。這天，“嘩嘩嘩嘩”的大雨下個不停，哈林出奇地反常，原來它吃過晚飯，就會自覺地到牛棚邊自己簡易的窩里去睡覺，可這天晚上它沒有去，就是家人用棍子使勁攆打，它也不去，家里人見所有的辦法都用上了，哈林仍然很固執(zhí)地賴在家中就是不走，沒辦法，愛住哪里就住哪里，隨它去吧。
哈林確認沒人再趕它了，于是就放心大膽地卷縮到泥土板壁邊的一個角落，剛好我睡覺的地方就緊靠這方。
睡到夜深人靜，突然刮起大風，這時，哈林“汪汪汪”地叫個不停，它的大吼大鬧把我從沉睡中吵醒，醉眼朦朧中，我見哈林一個縱步跳上我的床，使勁咬著我的睡衣往屋外猛拽，我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隨著哈林往外跑，跑出不遠，就聽到背后“轟隆”一聲巨響，回過頭一看，我頓時嚇呆了，原來是泥土板壁倒塌剛好壓在了我睡的床上。
好險！要不是哈林，后果不堪設想。
二
泥土板壁倒塌事件之后，使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狗很通人性，并且智商不比人差，只是不會說話無法跟人溝通語言而已。
赤日炎炎，是玉米除草的大好時機。那天剛好是周六，母親帶著弟弟一起去玉米地里除草，哈林也跟著去了。我因為讀書需要在家復習功課，沒有去除草，父親因家里的事也沒有去。
母親去了大概兩個小時，只見哈林“呼哧呼哧”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回來，死死地咬住我的褲腳直往外拽，情急之下我沖著父親直叫:“爸爸，快來，可能出事了！”。
“嚷什么嚷，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父親很不高興地回答。
“真的，我有預感，哈林在咬我褲腳直往外拽呢”，我回答說。
“可能是狗發(fā)癲了，一條瘋狗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應該不會有事的”。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還是跟哈林去看看吧，你不知道，沒有事哈林一般不會這樣反常的”，我說。
“好吧，去看哈就去看哈，看看到底有什么鬼”，父親很不高興地回答。
就這樣，我和父親一起跟著哈林一路小跑趕到玉米地，一看，真還有事，原來因為天氣太炎熱了，母親身體較差抵抗不住，已經中暑倒在了地里，弟弟在母親旁邊一直哭喊不停。
我和父親急忙趕到母親身邊，又是掐又是叫，用了大半天時間好不容易讓母親緩過氣來。
母親蘇醒后，我們急忙把她送往醫(yī)院治療，就這樣，母親終于脫離了危險，緊張的氣氛消除了，我們也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哈林真了不起，它在關鍵時刻辦了關鍵的大事，救了我母親一命。
三
哈林很好客，一般情況下來了客人，它都是搖頭擺尾地歡迎，不會大吼大叫，客人也很喜歡哈林。可是，這天白天，寨子里的兩名熟人說是來我家玩，剛到門口，哈林就一反常態(tài)，過去一幅慈善友好的表情不見了，這時的哈林象餓狼遇到獵物一樣兇狠狠地沖著他們“汪汪”直叫，還試圖猛撲過去撕咬，把兩位“不速之客”嚇得大驚失色，我急忙止住哈林:“哈林，瞎眼了不是？莫亂來！快幫我站住”，聽到主人的阻止聲，哈林不得不停止了攻勢。這時，我打著招呼叫兩人快進屋里來坐，兩人才誠惶誠恐慢慢地走了進來，邊走邊盯著哈林。
聊了一會，眼看快到吃晚飯時間，兩人便起身說要回家了，我客套地留他倆吃過晚飯再走，但他們執(zhí)意回家，我也不好強留。閑聊中，我注意到，哈林坐在一邊，眼露兇光惡狠狠地盯著兩人，沒有咬著兩人，哈林那樣子好象很不甘心。是什么原因惹腦哈林呢？我雖然不清楚，但哈林的反常讓我引起了警覺，我總覺得今天來的這兩人有些不對勁。
第三天晚上，晴空萬里，空氣沉寂得簡直讓人窒息。漆黑的深夜，靜得怕人。當人們全部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哈林拼命的“汪汪汪”吼叫劃破了夜空，把我迅速從夢鄉(xiāng)中喚醒。
“一定有事了！”我趕緊從熱乎乎的被窩里鉆了出來，穿好衣褲，顧不上寒泠，順手拿起一根木棍，一下子沖出屋子直往牛棚邊跑，隱約看到幾個人影正在牛棚邊晃動，我大叫一聲:“是誰，干什么的？”在牛棚邊正忙活的人聽到喊聲，立即慌了神撒腿就跑。由于人單勢孤，為了防止盜賊狗急跳墻圍攻自己，抓賊不著反受其害，我也適可而止不便去追了，只是在盜牛賊后面大喊:“有賊，快來抓賊呀”，等到鄰居們圍攏過來的時候，盜賊早已跑遠不見蹤影了。
狗始終改不了吃屎的性格，偷盜一次，終身做賊。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這兩個盜賊后來累累作案偷牛，終于在一次作案中被抓獲判了刑，公安部門審訊時，他們經受不住供出了也曾經想偷盜我家那頭牛的事實，只不過作案未遂罷了。而這兩人正是到我家來玩哈林當時準備向他們發(fā)起攻擊進行撕咬的那兩人。
烏呼哀哉，寶貝哈林，珍貴哈林，可憐哈林，它的死，我們沒有舉行轟轟烈烈的葬禮，只是草草地刨了一層厚厚的土掩沒了它的尸體。入土為安，總比被人當作美味佳肴吃掉的同類強了許多，哈林也算有了善終，在天之靈總也得到慰藉了吧。
作者簡介
劉振斌，苗族，1969年4月生，貴州松桃人，曾擔任松桃縣級報《松江之聲》副總編、縣委政研室主任，現(xiàn)在松桃縣委辦工作，先后在《首都文學》《西散南國文學》《巔峰之巔》《歲時文學》《旅游作家》《中國詩歌網》《國家詩人地理》等報刊平臺發(fā)表作品數(shù)百篇，在參與“國投信達杯”、“三木秉風杯”、“天裕泰杯茶之緣”等征文活動中多次獲獎。好文章就是讓你永遠醉不醒的美女，我愿守護她一輩子。
